然而这些都没有传到四合的耳里。在他的意识里,传入的只是眼前那灰白色的天空,一动不动的,仿佛白色的幕布。它和四合以往看到的天空都不一样,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同,那种感觉太过于朦胧,以至于叫人感到模糊难辨。四合觉得自己的身体好重,强烈的困意像层层波浪一样接踵而来,把他推向一个无人的地方。只要一闭上眼,自己就仿佛像是游走在云层之上,身体失去了力量,变得轻飘飘的。他在云上昏昏僵僵地走着,再也感受不到什么。眼前尽是一片白色,没有尽头,也没有边际。耳边传来了隐隐的鸟鸣声,但又看不到任何的东西。在这里,无论是悲伤的还是快乐的往事,四合一件也没能想起来。他只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,一无所剩,仿佛所有的记忆都被抽离了一般。
四合朝前直走,仿佛在寻找什么。他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那些自己曾经失去了的,快要忘记掉的东西。但没有用,在这个地方,四合只觉得自己和过去的世界、和过去的自己离得越来越远。走着走着,四合觉得累了,他躺了下来,闭上眼睛,脑袋里空空如也。
“你喜欢这里吗?”有个声音在四合的上方响起。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听起来像是从很高的地方传下来的,让人觉得十分遥远。
四合睁开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上方,但什么也没有看到。接着他起身坐在地上,低下头去思考这个问题。想了一会儿,四合发现自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,因为他觉得自己既不喜欢这儿,但又不讨厌这儿。
“这个地方没有悲伤,也没有痛苦,不是很好吗?你再也不会觉得寂寞了。过去了的东西,还有感情的东西都不属于这里。在这里,你可以很好的活下去,不会觉得伤心,再也不会被什么东西打扰了。”
“好是好,可是……”四合摇头说道。他总觉得自己身上缺少了什么。
然而那声音就此没再响起了。坐在地上等了很久之后,四合只得再次起身往前走。他不停地往前走着,走了很长很长的路之后,便倒在地上昏沉沉地睡去了。
醒来的时候,四合发现外面下着雨。隔着窗户看那场雨,让人觉得有些寂寥。自己盖着被子躺在自家的床上,不用猜也知道是志异做的。头已经不再那么痛了,身上的伤口也没有什么大碍,只是舌头还在隐隐作痛。身上有些伤口被绷带绑了起来,手法虽说粗糙,但还是有用的。一个人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后,四合便起身走到窗户边沿,从那里远眺草原上的景物。
“你倒是还有心情看景物。”志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四合转身过来,发现他安然无恙,原本被妖怪吃掉的手又出现在了他身上。
“呃,你的手不是……”
“切,那点小事就不要提了!我的手好着呢。”四合刚问到一半志异就打断了他的话,然后示意性地抡起胳膊转了几圈。“老实说,你昏迷了大半天,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“哈?怎么会,我这不就醒了过来?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么关心我。”四合笑着说。
志异微微撇了一下嘴,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床上躺下。他把两只手放在头后面当枕头,一只脚搭在另一脚的上面,四合也走过去坐在了床脚那里。
“喂!四合,你还是蛮幸运的嘛!”志异说道,“法师们都说烈焰鸟的世界凡人一去就没法儿回来了。听说那里是一个纯净的地方,所有的受过伤的人类都想待在那里,因为你会忘掉所有伤心烦恼,以后每天都会无忧无虑。”
“是吗?”四合淡淡地说,他已经不大记得那些事。
“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呀!唉,真是可惜,本来我还想问一下你是怎么从那个世界里出来的。”志异从床上翻了一个身,又接着说道;“烈焰鸟诱惑别人留在那儿是因为必须有人得待在那个地方。布达衣藏的封印术叫做“云笼”,是失传很久的一个禁术。”
“禁术?”四合问。
“嗯,这个禁术就是制造一个魔禁空间,封印住要禁住的怪物。在那里,任何人都施展不了魔法,而且那里必须要有生命存在。要是没有生命存在,空间就会自行消失。到那个时候,只要曾经待在那个空间的生命都会因为枯竭而死掉。所以,只要你不乐意的话,烈焰鸟是不敢自己一个出来的,因为你一走,它也就活不成了。但要是你选择了一直待在那里,那么烈焰鸟就可以获得自由了。”
“哦!这倒是一个挺可怕的禁术。”四合略有感叹地说。
“是呀,只要中了这个术的妖怪就再也逃不掉啦!不过施术者也会因此而减少剩余的一半的寿命,这也是很惨重的代价哪。但话说回来,你之所以能出来,说到底还是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呢!”
“大概是吧。”四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说道。
窗外的雨停了。四合走到窗边打开窗吹风。风很柔和,吹在人身上很是舒服。外面很安静,但只要仔细听的话,还是可以听到远处隐隐的狗叫声。天色已晚,已经有几颗星星出现在天空上,森林也因为夜色的缘故而显得迷蒙。四合站了一会儿便听到妈妈在外面喊他吃饭,他应了一声。
“你不要想太多了。”志异对着他说道,“前一会的时候我去牧场偷偷看了一下,发现那里的妖气少了许多,我猜他们大概都走掉了。”
“走光了?”
“嗯,你就不要再担心了。现在的你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觉,一切等明天再说吧!”
四合点点头,再看了一会风景就关上了窗。他回过头时发现志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床上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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